--情侣住一起很正常吧。
她是这么说的。
所以吴妹来半推半就地应了下来。不过既然做流动摊贩,就免不了在家里熬汤处理食材,导致原本充满书卷气的地方现在被羊肉味占据。
还是得开个店。
吴妹来思索着,眼睛眺望远处,一眼看到xx中学几个大字,才发现这里离学校的直线距离竟然十分短。
手机振动,吴妹来看了一眼,将其摁断。
进屋,吴妹来把手机往沙发一丢,进厨房开始准备晚上的汤底和小料,还心情很好地腌了几块牛肉,想着晚上回来两人烤肉吃。
弄完回到客厅,拿过手机看时间,才发现刘桂艳又打了十来个电话过来。
不可否认,她现在看到一切属于原生家庭的人或事都会莫名沮丧烦乱,但又无法真正绝情地与那个家一刀两断。
她来到阳台,即使屋里没人,还是习惯性把阳台门拉上。
视频恰好再次打来,吴妹来接听。
“幺儿,你还好不。”刘桂艳的头发有些乱。
吴妹来心里更闷了,“嗯。”
“你在哪里?”
吴妹来沉默。
“唉,你爸又打我了。”
吴妹来攥紧了手,半晌后,应了个,“哦。”
“找婆家别找你爸这样的。”她说着说着开始唉声叹气,诉说自己小时候在家招人嫌,长大了想着嫁个掰子以为对方就能疼自己了,结果……
吴妹来胸口又疼又堵,想大声嘶吼宣泄,但她没有,她冷着脸打断,“没事的话我挂了。”
“慢点,幺儿,我打电话给你,是想跟你说李家那个,今天又找人来说媒了,那小伙子真不错,每个月挣八千,性格又好,你……”
挂断电话,看着聊天框里两分钟的通话时间,吴妹来突然想歇斯底里地将手机砸了。
她靠着围栏慢慢蹲下,将脑袋埋进腿.间,双手死死抓扯着头发。
和我说有什么用呢。
和我说有什么用呢!
吴妹来鼻尖酸涩,种种情绪一股脑地涌进心间。
愧疚,心疼,愤怒,无可奈何……
半晌,她起身,蔫蔫地拉开阳台门,倒靠在沙发上,看着天花板上的灯泡发呆。
什么摆摊,什么宵夜烤肉,似乎统统没了意思。
这就是她不喜欢接刘桂艳电话的原因,再好的心情,通完话后就都全部耗光了,转而陷入深深的自责与愧疚:为什么她处于痛苦之中,而自己却在逍遥快活?
有了前车之鉴,吴妹来不可能将她接过来,更不可能告诉她自己的地址。
她不会再帮刘桂艳的。
第70章 都过去了
十七岁时,她在胡建,在全年无休地干了一年半流水线后,吴妹来存了点积蓄,也开始有了自己供自己上学的想法,所以往吴二狗银行卡里存的钱逐月减少,最后直接全存到自己微信里。
吴二狗隔三差五打电话过来骂她白眼狼,吴妹来本就对他没什么亲情可言,被骂就被骂了,权当狗叫,天高皇帝远的,还怕他过来咬自己不成?
她想的没错,吴二狗确实来不了,他在家称王称霸惯了,一出门就沦为遭人白眼的废物,他不想也不敢离家,除了骂骂咧咧让她回家嫁人外,拿她半点办法也无。
这样过去半年,吴妹来也乐呵呵习惯了这样的生活。
有一天,家里一连打了几十个视频电话,吴妹来忐忑地接听,屏幕里瞬间出现刘桂艳肿起的脸,眼皮也肿得老高,不知道是被打的还是哭的。
刘桂艳在那边嚎啕哭诉,听着可怜极了。吴妹来听得着急又气恼,“你跑啊,你怎么不跑!”
“我还能跑到哪儿去,要是被抓回来会被打得更惨。”
吴妹来终究还是年轻气盛,当即请了假,也不等批准,直接连夜坐大巴回去打算带她离开。
离家两年,摆脱控制的女孩就这样大无畏地又回到瓮中。
刘桂艳被打是真,向她哭诉是真,一起将她困在山里,也是真。
十八岁的年纪,被赋予的最美好的年纪,说媒的人踏破门槛。吴二狗每天忙于挑选利益最大化的人家,刘桂艳则带着她讨论嫁给谁日子好过。
她试过离开,最远的一次,她已经坐上进城的大巴,却被家中的几个叔叔伯伯半路拦下。
他们站在车门前和司机谈笑风生,说她不懂事,眼光高不想结婚,所以自己偷偷坐车进城。
司机接下一个伯伯的烟,夹在耳朵上,打开车门笑着宽慰:“现在的好多小姑娘确实自私。”
在几人与吴妹来的拉扯中,所有乘客不显恶意地看着热闹,三言两语地告诉吴妹来:“你叔叔伯伯是关心你,女人再晚点就不好嫁了。”
整个过程中,吴妹来的抵抗与怒吼仿佛没人能看见听见,他们讨论着吴妹来的未来,却不约而同地忽略她本人的意见。
仿佛在抓一只野猫,它的想法、情感,不,它没有这些东西。
吴妹来被惊醒,天花板的灯光太刺眼,她偏了偏头,发现阳台外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。
起身洗了把脸,撑在洗手池边看着镜中的自己。
嘴唇发白,眼皮耷拉,一脸憔悴。
应该感到庆幸,那天被架着回村时,几人钻进一家馆子吃粉,也正因如此,她有了谋生的手段。
大概是店主看她可怜,按远远高于当地市场价的五千工资招她做帮厨,并手把手教她手艺。
这五千是全部存进吴二狗的银行卡里的,所以这狗货暂缓了将她嫁出去的想法。
客厅里的电话铃声又开始响了。
吴妹来喘着气,她不知道再接刘桂艳的电话,她会说出什么让自己事后后悔的话。
十秒后,客厅恢复安静。
她拿起毛巾擦干脸,又回到沙发上躺着。
手机再次响起。
吴妹来等了十秒,还在响,她筋疲力尽地伸手去摸,另一只手挡住眼皮。
“还有什么事。”她冷漠问道。
电话里很安静,半晌后,一道温柔的询问传来:“心情不好吗?”
是周千龄。
吴妹来坐起身,有些无措,“对不起,我……”
“没事,不要紧张,我不生气。”
“嗯……”
她没有回答周千龄的问题,这种事并不想对她讲。
好在周千龄也没追问,她应该是进入一个安静的房间,因为吴妹来听到了关门的声音。
周千龄解释道:“我在小吃街没看到你,所以打电话问一下。”
“当然,也是因为想你了,想听听你的声音。”她轻笑,声音像具有镇静安神作用的沉香。
吴妹来胸口堵的那口气忽地就散了,嘴角不自觉翘起,将手机紧紧贴着耳朵,小声问:“想听什么?”
“什么都可以。”
“我不知道说什么。”
“你现在在做什么?”
“什么都没做。”
“那,是站着还是躺着?”
吴妹来笑出声,“都不是,我坐着。”
两人就这样有的没的聊了两个小时,直到周千龄要看晚自习纪律,两人才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。
吴妹来斜靠在阳台围栏上,眺望灯火通明的教学楼,一个个小小的身影或埋头刷题,或在走廊嬉笑打闹,充满青春的活力,叫人也跟着对未来充满了想象。
吴妹来深吸一口气,扬起大大的笑容。
都过去了,她的未来会越来越好。
她伸伸懒腰,又活动活动筋骨,将阴霾一扫而光。
出摊去了~
——
难得的节假日,周千龄终于能睡个懒觉。
吴妹来的生物钟一向准时,八点就醒了,一睁眼就看到周千龄卷翘的睫毛。像只静止的蝴蝶。
她坏心眼地轻轻吹了吹,蝴蝶煽动,周千龄慢慢睁开眼,轻哼一声,搂紧了人在她唇上啄了一下。
“怎么醒这么早?”声音还带着浓浓倦意。
吴妹来吻了回去,笑道:“习惯了,吵醒你了?”
周千龄闭眼嗯哼应着,手习惯性地从腰背滑到她的屁股,揉着。
……
吴妹来不笑了,平静问道:“周千龄,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很破坏氛围。”
“氛围是什么,能吃吗?”周千龄闭眼打着哈欠,又在她颈窝里拱了拱。
既是如此,吴妹来也不管什么贴心女友了,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,“别睡了,太阳都晒屁股了。”
“嗯~我再睡会儿。”
“劳动最光荣,起来干活儿。”
今天劳动节,两人从好几天前就计划好了,先把全屋清扫一遍,然后一起做顿大餐犒劳自己。
“不要。”
吴妹来停下,她发现自家女朋友赖床的时候还挺可爱,所以就不扰她了,哦,换个方式扰。
周千龄原本半梦半醒,突然感觉嘴上软软的,好像是果冻,于是张嘴咬了咬,接着果冻自己流进了嘴里,还活了一样四处乱窜,吓得她一激楞,猛地睁眼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