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二章：离职

  冰翠踉跄着躲进洗手间，冰凉的瓷砖硌着脚心，才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。她颤抖着攥紧纸巾，用力擦拭着裙摆上不知何时沾上的污渍，指尖因用力而泛白。
  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两下，是阙杨的消息，她深吸一口气，指尖发颤地敲下回复：“抱歉，我临时有点事情需要离开。”
  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，很快收到阙杨回的一个OK的表情包。
  冰翠对着镜子理了理凌乱的头发，又用冷水拍了拍发红的眼眶，勉强将身上的狼狈收拾妥当。刚推开门，就撞上了正要进来的阙杨。
  “诶…你。”阙杨的声音带着点意外。他刚才被临时鸽掉，正对着满桌菜郁闷，乍然见到她，眼底的欣喜还没来得及绽开，目光就扫过她皱巴巴的衣领和泛红的眼尾，那点雀跃瞬间沉了下去。
  冰翠心头一紧，慌忙张嘴想找个借口：“刚刚接了个电话，我……”话没说完，就被阙杨粗声粗气地打断。
  “唉没事，”他大大咧咧地摆摆手，故意用轻松的语气盖过她的局促，伸手就把人往包厢方向推，“走，回去继续吃好吃的！再不吃就凉透了，浪费！”
  被阙杨半推半拉着回到包厢，暖黄的灯光裹过来时，冰翠紧绷的肩膀才悄悄松了些。包厢里只剩他们俩，桌上的菜还冒着浅浅的热气，那盘刚上桌的糖醋排骨色泽红亮，糖浆在灯光下泛着油润的光。
  阙杨把她按在座位上，“喏，”他把汤碗往她面前一推，声音里带着点故意的咋呼，“先喝口热的，看你脸白的，跟刚从冰窖里捞出来似的。”说着，他夹了块最大的排骨放进她碗里。
  冰翠没动筷。
  “快吃，这排骨我特意让师傅多放了糖，你上次不是说爱吃甜口的？”他自顾自地说着，又夹了块西兰花放进自己碗里，嘴里嘟囔着，“本来还以为你真走了，我一个人吃这么多菜，正愁怎么打包呢，还好你回来了，不然我得撑死。”
  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无关紧要的话，没提她的狼狈，也没问她的眼眶为什么红，只是不停给她夹菜，把她的碗堆得像座小山。
  冰翠握着温热的汤碗，指尖的冰凉慢慢散去，喉咙里却泛起一阵酸意。她低头喝了口汤，热汤滑过喉咙，暖得她鼻尖微微发颤。
  沉默在暖黄的灯光里浮了几秒，她抬眼看向对面正埋头扒饭的阙杨，犹豫着开口，：“我觉得……我们还是更适合做朋友？”
  阙杨夹菜的筷子顿了半秒，筷子尖上的青菜晃了晃，随即他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，嘴角勾起一抹痞笑，咽下嘴里的饭才漫不经心地开口：“这点分寸我还能没有？咱们以后还要一起共事呢，总不能闹得尴尬吧？”
  冰翠满意地点点头：“那从今天开始，我们就要建立起坚不可摧的深厚友谊了！”
  “行啊，”阙杨应得干脆，话锋却突然一转，挑着眉看她，“那为了庆祝咱们‘友谊长存’，今天这顿饭你付钱吧？”
  冰翠脸上的笑瞬间僵住，眨了眨眼，一本正经地摇头：“……那算了。”
  “哈哈哈哈哈哈！”阙杨的笑声瞬间撞在包厢的墙壁上，又弹回来裹在空气里，连桌上的热气都跟着晃了晃。他指着冰翠笑得上气不接下气，“你这人怎么回事？友谊在金钱面前这么脆弱的吗？”
  “是的。”
  推开门，冰翠把包随手扔在玄关的柜子上，没开灯，径直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。她指尖划过屏幕，找到柳隽的联系方式，没有丝毫犹豫，干净利落地按下了“拉黑”。
  黑暗里，她静坐了片刻，起身打开电脑。电脑屏幕亮起的光刺得她眯了眯眼，她点开文档，开始拟定离职报告。
  键盘敲击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，每一个字都像是在为过去的日子划上句号。她在心里盘算着：半个月后离职，用接下来的半个月回趟老家陪父母，再重新找房子、调整状态，然后全身心投入下一份工作。思路清晰得可怕，仿佛早已演练过无数遍。
  点击“发送”的瞬间，冰翠长舒了一口气，胸口的憋闷感消散了大半，连空气都似乎清新了不少。她关掉电脑，走到阳台，晚风拂过脸颊，带着久违的轻松。
  第二天上班，一切都在意料之中。HR先来找她谈话，语气里满是惋惜，询问她离职的原因，她只笑着摇摇头，说“想换个环境”。
  没过多久，老板也亲自找她，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，开门见山：“冰翠，我知道你能力强，公司很需要你。这样，我给你再加一份工资，留下来怎么样？”
  冰翠抬起头，眼底没有丝毫动摇，只是轻轻摇了摇头：“谢谢老板的看重，但我已经决定了。”她的语气平静却坚定，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。
  老板看着她眼底的决绝，沉默了几秒，最终也只能叹了口气，没有再挽留。
  走出老板办公室，冰翠抬头望了望天花板上的灯，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照进来，在地上铺成一道温暖的光带。
  她迈开脚步，朝着自己的工位走去，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轻快—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，终于可以朝着新的方向出发了。